1880年,書記阿伯(Albert Reynaud)在亞維儂(Avignon)附近買下了海雅堡(Château Rayas),黑諾家族(Reynaud)揭開了酒莊的序幕。阿伯最初並沒有專注於釀酒,僅盡情徜徉於自然環繞與農莊生活。1920年,其子路易(Louis Reynaud)接任酒莊,始踏入專門的釀酒事業,並於酒莊內自行裝瓶(mis en bouteilles au Château)販售。路易於1935年買下了位於Sarrians的圖爾莊園(Château des Tours),並交付予大兒子貝拿(Bernard Reynaud)打理;十年後,他購入了Orange附近的馮薩略莊園(Château de Fonsalette)。
路易於1978年逝世,二兒子傑克(Jacques Reynaud)接手海雅堡與馮薩略莊園。嚴格來說,海雅堡的名望起於離經叛道卻迷人的傑克。這位被羅伯.帕克(Robert Parker)戲稱「Grinch與Yoda綜合體」的傑克,將海雅堡打造成教皇新堡產區(Châteauneuf-du-Pape)的經典,並躍升至法國最知名、價格最高昂的葡萄酒之一。
對帕克而言,海雅堡與現代化釀造簡直背道而馳,「不採不鏽鋼槽、沒有溫度控制、沒有全新橡木桶,更沒有專業的釀酒學者,放眼望去,酒窖只是木桶、中木桶(demi-muid)與大橡木桶(foudre)等大小不一酒桶的拼湊」。拜訪酒莊多次的帕克,始終無法領略出酒窖當中施展的「魔法」,但當品飲到好年份的優異美酒後,頓悟到「人生也能不求解答」。
S'intéresseparticulièrement à l'équilibre du sol et à son incidence sur la qualité des vins.(特別在意均衡感,在土壤,以及它滋養的酒液品質)占地22公頃的海雅堡,有15公頃是葡萄園,從這有限的面積中,每年僅生產不到3,000瓶的教皇新堡葡萄酒。相較之下,占地僅11公頃的彼德綠酒莊(Château Pétrus),每年的平均產量仍有4,500瓶。傑克生產佳釀的密訣無他,便是採收熟度最高、品質最好的葡萄果實,為了達到最佳成熟度,採收甚至延宕至11月初。每公頃的產量只有1,500-2,000公升,品質若未臻標準,便移轉釀製「皮儂」(Pignan)二軍酒。
相較於南隆河(Rhône)常見的多品種混釀,教皇新堡產區允許種類甚至多達13種,海雅堡再度背離眾人的常理認知,採100%格那希(Grenache)釀造。品種混釀的核心理念在於截長補短,誠如波爾多(Bordeaux)的卡本內蘇維濃(Cabernet Sauvignon),年輕時的骨感空洞與不易熟成,往往需要較早熟的梅洛(Merlot)添填補肉感;同理,格那希的過高酒精度、結構與香氣上的缺陷,經常要依靠希哈(Syrah)、慕維得爾(Mourvèdre)等品種彌補。海雅堡如此大膽之舉,可由劉永智《頂級酒莊傳奇》一書中得到解釋:
「本莊特立獨行之處還在於本莊僅使用100%的格那希單一品種來釀製教皇新堡紅酒;其他酒莊常須使用慕維得爾及希哈品種來彌補單一品種風味之不足,但在貧瘠砂岩混合黏土的土質(這裡見不到教皇新堡經典的巨大鵝卵石)和傑克的釀技下,單一品種即足以技驚四座。其實本莊的釀造設備極其簡單,甚至到簡陋的地步,酒窖陰濕幽暗,蛛網隨處可見,木桶陳舊,覆有陳年積垢。儘管如此,然『酒中存真理』,本莊依舊秀逸正格、獨樹一幟,品質年年獨占鰲頭,可謂『教皇中的教皇』。
只使用單一格那希品種,乃因本莊園區位於教皇新堡產區北邊,葡萄園朝北,受到法國北風Mistral的影響更加明顯,加上黏土比較多,土質較陰寒,因此通常『酒精怪獸』格那希不至過於張狂。藉本地之便,葡萄成熟緩慢而均勻,得以釀製出細節明晰、優雅多幻又潛力過人的酒款。」
怪傑傳人1997年,73歲的傑克心臟病發驟逝,酒莊由貝拿之子艾曼紐(Emmanuel Reynaud)接任,他目前擔任黑諾家族三個酒莊的釀酒師。在艾曼紐接手的最初幾個年份,如1998、2000與2001年,酒質依舊出色,卻詮釋不出傑克心掌舵時期的傳說神情。傑克叔叔確實在海雅堡,立下了一道難以攀越的高牆。
然而,問題根源不在於艾曼紐個人,而是當初多數酒液的果實,來自年輕的葡萄藤。年輕葡萄藤結出的格那希果實,無論風味與結構上,均相對乏味單調,葡萄品種的易氧化趨向,往往開瓶沒多久,便飄散出氧化氣味。由西班牙普里奧拉(Priorat)例子可看出,年輕時被摒棄的卡利濃(Carignan)與格那希,在歲月的洗禮下,葡萄的根愈扎愈深,在地層深處汲取出更珍稀可貴的養份予果實。相較於年輕時的單調、高酒精度,老藤格那希卻濃縮聚歛,力道強勁兼深邃複雜,令人回味再三、浸淫其中,久久不已。
在2005年之後,海雅堡漸趨回穩並近於傑克時期的傳奇等級,艾曼紐的釀造技藝至今已不容質疑。令人期待的是,艾曼紐的兩個兒子 - Louis Damien與Benoit,已隨伺其父學習釀造與管理。海雅堡的傳說,將綿延傳承下去。(編撰 / Rex T.)